近来一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迅速刷屏，在网络上引起剧烈反响。它主要关注的是在以饿了么和美团为代表的外卖服务平台不断地压缩送餐时间，在外卖系统的算法和经济利益驱动下，使得外卖骑手悄然成为高危职业。
真相背后现代智能技术给每一份消费者带来的便捷，似乎都建立在一个个“蓝衣”“黄衣”战士在与时间赛跑，并处于与红绿灯的危险博弈困境中。这背后隐藏的交通隐患令人“触目惊心”。交通违规的罪魁祸首真的只是这些穿梭在大街小巷的骑手吗？
“多等5分钟”真的有效吗？
时间回到3年前，进过几番残酷的市场争斗，“饿了么”和“美团”逐步在江湖厮杀中确立了行业老大老二的地位，市场份额占比分别为41.7%和41%，那时候骑手送单的普遍用时在三公里50分钟左右，而到了3年后的今天这一时间被压缩到了30分钟。随着人工智能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短期内用户增长红利驱动的粗放发展模式，已越来越难适应未来的市场角逐。以美团为例，其拥有全球最精准的O2O算法，最狼性的地推团队，高达60w的日活跃骑手，用户和骑手的扩容又不断强化了算法和地推优势，美团日订单量曾一度突破了4000万，平均每人每日超过60单，很多人不得不忍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摧残。对受教育水平不高的骑手们而言，他们需要这份工作来维持家庭生计，送单越多收入提成越高，所以“饿了么”推出的“多等5分钟”方案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根据一项相关调查，有接近45%的消费者表示愿意接受配送时间的延长，而更多的用户却表示反对或者相机行事。在“多等5分钟”的选项里，最后骑手的超时很容易变成归责于消费者不选择多等。人和资本都是逐利的，长此以往愿意等待的消费者会被标注有耐心“可等待”，被延迟派送更久，而不愿多等的消费者会被认为是不耐心的“饥渴用户”，由此形成的两极分化会日益强化平台“向后者加价”，外卖平台重新把“皮球”丢给了消费者，间接地转移了外卖平台与骑手之间的矛盾，骑手本身仍是被动的，消费者也默默成了额外成本的买单者，这让善良有耐心的消费者遭受“不公平”待遇，亦是极其不合理的。
骑手出路的几点思考
面对诸多困难，我们应该如何帮助外卖骑手走出当前的困境？
（1）首先，相关的政府监管部门应该介入，强化对外卖平台的监管，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制定统一的安全标准，尤其是平台与骑手之间应当订立保护骑手合法权益的劳动合同。从现实角度来看，外卖市场发达的地区往往是经济社会发达且人口密集的地区（即大城市），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对于骑手而言意味着巨大的送单压力，一旦骑手们的利益得到法律保护，焦虑自然就会减轻。此外监管部门可以敦促外卖平台将员工安全教育，安全生产无事故和员工有无违规操作行为等作为重要的KPI考核指标，而不是一味推行收入提成至上论，不断培养员工（骑手）对公司的归属感和荣誉感，让骑手们不再认为自己是公司可有可无的棋子。同时交管部门对于违规骑行可以考虑实行类似针对酒驾的严规，进一步强化骑手群体的安全意识，从主观上防止惨剧的发生。以上这些工作都有待于政府部门强化有效监管。
（2）其次，外卖平台也应该进一步改进算法，优化骑手送单路径，杜绝逆行，结合实时路况尽量避开人流车流高峰路段。很多骑手抱怨平台将商家出单的时间算在了他们送单的时间里，外卖平台应该在技术层面上将出单时间和真正的送单时间区分开来，合理制定送单效率评价标准。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商家表示通过外卖平台售卖的物品往往要比自己单独销售的价格低，结果就是商家出单的积极性不断削弱，排单的优先级也往后延迟。外卖平台可协助广告公司合作推广，对于不同商家可以分级定制个性化广告，这将大大提高其出单积极性，且平台、广告公司和商家三方都能从中获益。
（3）再其次，我们可以探索新的送餐方式。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城市化进一步拓展，外卖市场一定还会持续扩张。或许可以开发出类似顺风车服务的“顺风外卖”，让有条件的商家开设私人车辆短暂停靠服务窗口，并在小区设立自取柜。依托“滴滴出行”这类平台，添加外卖送单服务，让普通人扮演“外卖司机”的角色，这样可以很好地分担骑手们的压力，送单也更为安全。外卖平台无需支付高昂费用给这些私人司机，有效节约相关成本。
（4）最后，不论是通过技术迭代还是广告创收，以及其他人力成本节约都有助于外卖平台改善自己的财务状况。值得关注的是，“美团外卖”盈利仅有一年时间，最新的今年二季度数据显示美团每单毛利为5毛钱，而“饿了么”至今还未盈利。只有当外卖平台获得更多资金积累后才有可能推出更多的“治本”举措，比如提高骑手们的福利水平，提高员工的安全保障投入。
人工智能、互联网的发展是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的主旋律，数字技术服务应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更加美好，解决我们生活中的烦恼。但智能算法终究只是工具，骑手们的职业生涯不应该被数字技术背后的算法所束缚，他们作为冒险谋生的特殊群体同样需要社会各个层面更多的关住，重视骑手的生命安全才是对他们的最大人文关怀。
（作者：史占中，上海交大“人工智能+”行业团队负责人；咸际鹏，上海交大“人工智能+”行业团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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